ERWIN ver. 
【我們都需要簡單而自然的勇氣,才能於白頭時共同回首曾經的歡笑和苦痛。】 ————————題記。


前篇。


每當與妻子談論從前的時候埃爾溫總會無限唏噓,每當提起往事的時候總會有一些細微的恍惚感,就像高速運行的大腦忽然間靜止下來所產生的空白感一樣,在那一瞬間他甚至忘記了要怎麼去思考。

這幾年下來輕鬆的生活已經使他忘瞭如何去思考,在五年前他已捨棄了曾今賴以為生的軍服和立體機動裝置,因為在這個和平的年代裡,人類已經不需要用那些閃著寒光的傢伙來保命了。
是的,巨人在十年前已經被驅逐殆盡,在最後的大戰中艾倫.耶格爾因特殊的體質而成功戰勝了巨人,成為了人類永遠的英靈,為人類永遠地獻上了自己的心臟。作為艾倫耶格爾的未婚妻兼家人的米卡莎.阿克曼在聽見消息的時候幾乎不能夠相信這是真的,她隨即悲痛地暈了過去。在那之後她從此再沒有踏入軍團一步,儘管她的討伐數已經到達了僅僅屈居於那名史上最強人類的地步。


在那之後阿爾敏帶回口信說阿克曼決定辭去身上所有的軍職,具體手續就交給上頭辦,她將不會再返回這個傷心之地。當時的辭職是埃爾溫負責辦理的,大戰後必須由他去處理的事情堆得像山一樣多。從阿爾敏口中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並不覺得驚訝,他早就看出米卡莎是因為跟隨著艾倫才來到調查兵團的,如今人生中唯一的支柱崩塌離析,那她根本就再也沒有存在於此的理由,於是埃爾溫十分爽快地在書信上簽下了名字,批了。


當時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在後他從下屬手中拿到的一封書信,那是封十分簡潔如同持有者一般風格的信件,上面只是用著潦草至極的字隨便寫著:“TO:ERWIN ”。
打開來看裡頭至裝著徽章以及一張牛皮信紙,除此之外他沒留下任何東西,一丁點都沒有。


那是一封公式化至極的辭職信,裡頭只是簡單交代了自己不會再返回調查兵團以及官位交移的事。除此之外信裡並沒有提到更多。

署名是LEVI。
在最後的戰爭中,親手給了艾倫.耶格爾致命一刀的最強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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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溫在他38歲的那年戰勝了巨人,成了史上最年輕的一等軍官。
戰後五年裡他帶領著調查兵團光明正大地走出牆外,在每一片土地上插上自由之翼之旗幟,向全世界宣告著從此此地歸人類所有。


人類成功在巨人手中奪回被奪走的將近百年的控制權,原職務是研究巨人探索巨人的調查兵團現職務是盡可能地開發一片片的土地,每一次的出牆探測將不會再存在任何危險,也沒有人再會對此感到絕望————因為巨人已經消失了。
全都隨著那個人一起消失了。


如果硬要說有什麼在那個人離開後產生任何改變,埃爾溫還真答不出來,他自認不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在一瞬間一閃而過的疼痛一定會有,但是他很快就能將不好的感受壓抑下去。
他還記得他當時只是淡淡地接過了那封辭職信,然後一如既往在上頭籤上名,接著拿出新的一張牛皮紙開始策劃下一任的兵長人選。


議定書很快就擬定好了,然後上書向國會提案,之後阿爾敏晉升為調查兵團兵長,讓.基爾希斯坦則升為調查兵團第一分隊隊長,其他的等級一致自動升一級。
戰後士兵的數量已經不多了,死去的就要讓新的上,因為生活還在繼續。
埃爾溫.史密斯在那之後看起來並沒有因為自己副手的離去而顯得與以前不一樣,他依舊站在人類的最前端指揮著身後的人繼續前進,大家需要前進,人類需要進步,世界需要改變。作為帶領著全人類走向自由的他不能停止前行,他必須要走,他不走的話身後的人也不會走,全部人一停止腳步的話那之前調查兵團士兵們的能力全都白費,包括死去的,未死去的,要死死不了的,要活也活不了的。


大家都在前進,手上所執的開發計劃書越來越多,有更多的土地已經被成功開發,被困在籠牢之中的人類也逐漸得到解放,大家都走出了城牆,過著幸福安康的生活。


大海,冰川,沙漠,極地,平原,河谷,盆地,裂谷,草原。
在很久以前只能在禁書上接觸到的猶如夢境般的詞彙全都在那場戰爭後化作了現實,在五年間,那些地方自己都一一走過,用著堅定的步伐,踏過那些曾經只在自己夢境中出現過的聖地。
他相信不論多久以後他還會記得大海的寬闊,冰川的寒冷,沙漠的灼熱,極地的極寒,平原的遼闊,河谷的壯觀,盆地的奇特,裂谷的壯麗,草原的美麗。


戰後五年,他毅然辭去了調查兵團團長之職。
同年,完婚。


中篇

埃爾溫.史密斯在辭官完婚之後回到了皇都,他並沒有如眾人預想那般走出城牆,儘管那城牆早已被憤怒的民眾所推翻。

他必須取得自由,但是他並不一定要去享受它。
況且現在的生活他自己也覺得挺好的,至少沒以前那麼操勞,生活步調也逐漸被放慢,他打從十多歲就走上參軍的路,平常人的生活根本沒享受到多少,所以這對他來說著實是個新鮮的體驗。


妻子是備受皇室和人民所喜愛著的皇女,容貌十分地端莊靚麗,比43歲的埃爾溫小了10歲,淘氣中不帶一絲性格驕縱,性格就像個鄰家女孩,是個很討人喜愛的一個女孩子。
可能是因為自小生存在皇城的關係,她對於歷史和文學甚至戰術學都略有研究,頭腦也很好,字也漂亮。很多時候她都有著很多令人感到驚奇的創意點子,這為埃爾溫戰後平淡如水的生活帶來了許多漣漪。由於是皇室中人,踏出皇宮的機會少之又少,所以妻子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睡前聽埃爾溫說故事,在這時候埃爾溫總會慢慢給她講那段還在與巨人做著抗爭的戰爭日子,妻子每一次都聽得幾盡入迷,這對於籠中之鳥來說是一件多麼新鮮刺激的事兒!那些勇敢的戰士!塊頭龐大的敵人!用鮮血和生命取得榮耀換來的世界!那是多麼地熱血沸騰!


有時候聽到激動之處的時候妻子還會很可愛地發出驚呼的聲音,這時候埃爾溫總是會笑著看著她示意她說快睡現在已經很晚了,妻子這時候會吵著還要聽下去但是埃爾溫只是微笑著搖頭,然後熄了燈。過了不久後剛剛還吵著要聽的妻子早已在自己身邊沉沉睡去,埃爾溫睜著眼睛翻來覆去,始終無眠。


與妻子結婚已經過了五年,距離那次的戰爭已經過了十年,距離那個人離開過了九年十一個月二十九天。


他站起身戴上了眼罩,然後離開了睡房。在取得勝利之前的某一場戰爭之中,埃爾溫失去了他的左眼。如果那是等價交換的話,如果那樣能達到目的的話,就拿去吧,什麼都讓你拿,只要能勝利的話。

已經什麼都無所謂了。
自己已經什麼都不需要了,就像現在一樣,無欲無求,平淡如水,這才是戰後應該要有的生活,這才是曾經期待過的生活。


這樣才算活著。快樂的,安寧的,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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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幸福嗎?” 
黑暗中一聲微微嘶啞的聲音在他腦海中突然響起,在這沉靜一方空間里奪走了他的全部神智。

那是利維爾的聲音,低沉沙啞,轉換語調時尾音會有一絲絲嘶啞。他曾經在無數個夜裡聽見他這種夾雜著悲痛猶如野獸般的哀鳴,像傷口因無法治愈而疼痛一般,他每一次都在夜裡抓著埃爾溫的手臂一遍遍地問著他為什麼會死?我們都已經那麼努力了為什麼還是不能勝利?!到底是為什麼?!難道是我們人類太弱嗎…… 

一次次的戰爭已經快要把那個作為自由之翼支柱的利維爾給擊潰,利維爾班死掉了,韓吉死掉了,米克死掉了,自己所在意的所親近的人全都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幕一幕地散映畫在腦海之中。巨人帶著劇烈血腥氣的血盆大口在自己面前張開,韓吉.佐伊無力的已經癱軟的身子就這麼在自己面前被送入腹中,而他被迫戰鬥而不能救他,他究竟有多煎熬。


他在那時候應該有多少眼淚,他在那時候應該會有多麼地自責和悲痛。
但是在經歷這一系列的事時,他始終沒有掉過一滴眼淚,至少,埃爾溫沒有見過那個剛毅的男人掉過眼淚,也許有,只是他不知道。在無數個令人悲痛的戰後歸來的夜裡,他們總會瘋狂地做愛,利維爾每一次都會把他自己搞得精疲力盡,因為這樣就可以沉沉睡去,忘掉任何苦痛與自責,逃避所有的傷痛和陰影。


利維爾需要一個發洩口,而性愛似乎是一個不錯的宣洩,而且對像是埃爾溫.史密斯,他最愛的人,他的戀人。利維爾一直都對埃爾溫的決策抱有百分的信任,即使是在女巨人一戰之中他隱瞞了所有最後害得利維爾班慘死的時候,他也不曾發過一句怨言。他知道他的夢想他的報復,他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必要,這些他都知道。他的戀人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他心系全人類,他要奪得自由,他要一直持有勝利。所以即使死再多的人,囤積太多的悲傷,因為深愛和深信,所以他不曾停滯不前。


他需要前進才能讓那個人贏得勝利,他要動,他要戰鬥,在必要的時候即使是自己最看重的下屬,他也要一刀痛快斷他命脈。


像是在壓印著疼痛般的低聲嘶鳴,在九年十一個月又二十九天后,他突然聽到利維爾在問他————“你幸福嗎。” 


他或許可以腦補個利維爾高潮時的表情,帶著淚的迷濛眼神和紅暈的臉蛋,用著他低沉的聲音問著他————“你幸福嗎。” 


他知道他現在一定是在幻聽,因為那個人現在不可能身處於此地。不過轉念想想,自己現在可能是在做夢,在夢中不必那麼較真,他現在……可能可以正式給予利維爾這個隔了九年十一個月又二十九天的答案了。


“現在我應該可以告訴你了,LEVI。
我和你在一起很幸福。但我和妻子在一起時也很幸福。
甚至我獨自一人生活也能很幸福。” 
他低著頭,輕輕地,溫柔的說著。溫潤的嗓音飄散在空氣裡顯,他微笑著答復道。


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很幸福。
我和妻子在一起的時候也覺得幸福。
甚至現在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發呆也覺得很幸福。

還有什麼能夠使我不幸福的呢?
利維,戰後的世界很平靜,而這不正是我們一直以來所渴望的嗎?人類需要自由就是因為人們想要安寧地過日子啊。
大家都……很快樂……非常地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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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平淡如水的日子依舊還在前進著,有時候生活會出現一些小火花比如說妻子的寶石項鍊不見了比如說和妻子發生了一些爭執再比如說老友的到訪。
奈爾.德克在晚上的時候帶著槍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埃爾溫的宅邸,妻子看見時起初是嚇了一跳,不過之後經過埃爾溫的解釋她也安心了,於是奈爾被請到了內廳,由他倆夫妻親自招待。奈爾基本上沒什麼變,依舊是蓄著那頭雜亂的黑髮和不修邊幅的鬍渣,性格也和以往那樣惡略和難搞。埃爾溫一邊吃著妻子準備的曲奇餅一邊聽著奈爾在為軍團的事兒而發牢騷。現在憲兵團也不再是護衛著皇室的存在了,他們的守護對象由皇室變成人類,因為皇室已經不再需要憲兵團來進行護衛工作,巨人已被全數驅盡,皇室也準備遷往壁外定居。


沒想到那些人也會有走出壁外的時候啊,當年他們不是一直抗拒著出牆的麼,埃爾溫坐在沙發上拖著腮有些諷刺地說道,坐在旁邊的妻子視乎是瞟了他一眼。


你先去睡吧,埃爾溫站起身拿起外套朝妻子說道,“我和奈爾去喝一杯,別等我了。”。
“好吧,明天的早餐需要我幫你準備麼?” 
“當然,親愛的。”埃爾溫微笑,從她手裡接過眼罩。
“一路小心,埃爾溫。”妻子輕聲地說。


坐進馬車的時候立刻就遭到了好友的揶揄,單身老男人對此感到各種羨慕嫉妒恨,埃爾溫笑著說得了吧你也快定下來了都老了。


“是啊……我們都老了。”似乎是有點感嘆,奈爾看著船外一閃而過的景色這樣說著:“埃爾溫,我前些日子見到利維爾了。” 
“哦?” 
“不問我他怎麼了?” 
“不問你你自己也會說。” 
“他基本上沒有變,依舊是那張臭得像屎一樣的臉和那個四六分……好像沒有老似的,他看起來頂多二十多。他穿的衣服很好,看得出生活過得不錯,比起以前精瘦的身材現在似乎是胖了一些,但還是屬於瘦的範圍內。” 
“嗯哼。” 
“這麼敷衍的回答?” 
“不然我還要說什麼?” 
“他不是你以前的部下麼?還是副手級別的。” 
“只是關係比較好的朋友而已,沒什麼特別的。” 


埃爾溫從來不曾向誰坦白過和利維爾的關係,即使是對深愛著的妻子也是一樣。
他從不否認他愛利維爾,因為愛這個詞本身就不含任何罪惡。他可以保證他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還要愛他,但並不是他所期待的那種愛。他愛他,但是這種愛跟他的愛不同,他隨時可以為他去死、為他犯罪、陪他幹危險的事情,但是他不能跟他在一起。他對他的不是那種愛,儘管他對他的愛超越對世間其他一切的愛。


埃爾溫想自己的性取向應該還算正常,只是他愛的剛巧是利維爾。
他看見妻子起伏的胸部會感到衝動,他看見妻子裸露的身體會勃起,相比之下看到利維爾的時候並不會覺得他的肉體對自己有著任何誘惑。
人們總是難以違背自身所具有的天性,他不能夠,他也不能夠。


這個世界上不是誰沒有了誰就活不下去的,經過時間的治癒後愛的本能依舊存在於他的身體裡。當他遇見妻子時,發現了她善良可愛和善解人意後,他發現原來的痛苦已經在自己的身體內滿滿消散,他又重新愛上了一個人。


妻子比起利維真是好太多太多了,她有著精湛的廚藝和豐富的知識,有著柔軟可愛的一面,比如說撒嬌。這些都是每位女性與生具有的柔軟和溫柔。她比起埃爾溫所預想的好太多了,她的溫柔能夠使他傾心,這很可能就是天上的父所賜予的美麗感情,它總是喜歡編寫些愛情故事在他的畢生著作裡,比如說亞當和夏娃。利維爾除了戰鬥以外一無是處,他不會做飯,甚至不會學會微笑和溫柔,很多時候他總會對埃爾溫皺眉頭,哦不,他對每一個人都是這樣。他的身體上佈滿精壯的肌肉和因常年戰鬥而累積下來的大小傷痕。那摸起來可不像妻子那般滑嫩有線條,利維爾的身板很平很瘦,平板的身體總是激不起男人的慾望。


他承認他愛利維爾,很愛很愛,無論之前到現在都是。
同時他也不會否認自己愛著自己的妻子,打從自己心中疼愛著那個女人,想要給她一個幸福安定的生活。


月光是湖,他愛的是舟。



並不是什麼太驚天動地的大事情,故事很簡單,只是二十歲的懷著遠大夢想的金發青年誤打誤撞走進污穢的地下街,在那裡巧遇他未來的副手,僅此而已。


相遇本事一件十分美好的事,可是為什麼每每想起的時候卻會痛苦難耐呢?
一個石子,一件斗篷,這麼簡單的兩樣東西就成了他們相遇的所有契機,黑色長發的男子身著黑色長袖棉衣,慵懶地靠在轉角磚壁上,修長纖細的手指拿著幾塊小石子把玩,幽黑色的眸子反射出異於常人的光芒。雖身處此等污穢之地,可是他的神態並不同於地下街其他的居民一樣貪婪無賴。他表現出的樣子就是一副世界與他無關的冷淡表情,他及腰的黑髮如絲綢般被夜風撫起,他靠在那裡,淡淡地說:“抱歉,認成了那群獨角大便仙。” 


剛剛被拋出的石子緊緊地躺在埃爾溫腳邊,就在剛剛那石子砸中了埃爾溫的後背————中了斗篷上的自由之翼。埃爾溫看著他,許久之後扯出了個微笑:
“沒關係,以後看到憲兵團的那些傢伙儘管丟,見一個丟一個,丟死最好。” 


很多事情都是在不知不覺之中萌發的,比如說在後來的日子里金發青年親眼目睹了黑髮男子打群架的英姿,比如說在之後他興奮地跑去搭話,再比如說更後來經過談話而對彼此的更深入了解。


他不應該荒廢在這腐朽的地下街,他有翅膀,他可以飛!
看他減去長發,為他戴上領巾,幫他踏出飛翔的第一步。
他果然沒讓他失望,他甚至比他期望中得表現得更好,他操使著立體機動裝置的身姿優美至極,他躍上青空的身影滿載著他對他的滿滿寄託,自此,人類最強誕生。


無論是多麼堅強的人,連年的戰爭所帶來的巨大悲傷都會搞得人崩潰,那些死去的戰士,踩著自己同伴的屍體回城,看著曾經一起打鬧的同伴在面前一個一個倒下,而自己無能為力。這種感覺真他媽簡直糟透了。


利維爾的心情很多時候會因為戰爭而變得異常暴躁,但是他並不會表現出來,很多時候他只會躲在自己的房間裡把手砸向牆壁搞得自己血肉模糊疼痛至極,他需要用痛來舒緩自己心中巨大的愧疚感。
他需要麻醉。


很多時候他會想自己為什麼會進入調查兵團,為什麼自己會心甘情願地踏入這個永無止境的深淵之中。他原本可以過著和以前一樣一成不變的平淡生活,他可以自由地在地下街遊蕩至深夜,他可以每天就這樣睜著眼睛看著天空感受著自己的心跳,而不用像現在這樣每一天都必須去對抗塊頭比自己還大上百倍的怪物,也不用為了好友甚至部下的逝去而感到悲傷與難過。


利維爾想他是沒有眼淚的,就算是感到多麼悲痛都好,他始終都哭不出來。
他會感到難過,感到無能為力,但是他沒有淚水,他從未試過那一種直戳靈魂的悲痛,那種深得能夠將五臟六腑貫穿並且讓自己比死還難受的感覺。韓吉死去,米克死去,利維爾班死去,還有更多更多的人也曾經在自己的眼皮子下死去。


戰火紛飛,烽火連天,這些都一一映照在男人蔚藍色瞳仁里。
他在戰火中對利維爾說:“再堅持多一下,我們就要勝利了,到時我們就可以贏得自由了,我們就可以徹底解放了。” 

到底還要多久?告訴我一個期限好不好?埃爾溫?他站在他觸手可及的距離,幽黑色的眸子帶著某種難以解釋的複雜情感,他在顫抖,無論身還是心都是。
那個給於了他全部信仰的人啊,給他一個答案可好?再一次告訴他戰鬥的意義可好?讓他不愛你可好?放他走可好?


一次一次被壓抑下去的情感,那種悲傷,他作為兵團的支柱,他作為自由之翼的支柱,他絕對不能倒下。他必須戰鬥,隨著埃爾溫的旨意戰鬥,他不能停止前進,他必須要讓自己身處於不斷行走的狀態中,他必須變得更堅強更堅強,他必須比任何人走得還遠。


夜晚感到手足無措心慌意亂的時候他總是會跑到埃爾溫的房門前坐著,有時候埃爾溫沒發現他就坐到天亮,有時候被發現了他就進去埃爾溫的房間坐。
很多時候他都看著埃爾溫在發呆,如果沒有發呆的話就是在做愛。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這種悲傷似乎永無止境。在某一次的戰訊傳遞的時候,因為交接時訊息傳達得不清不楚,誤傳成了埃爾溫戰死沙場。


利維爾還記得那年冬雨下得特別地大,他聽後不發一言地走進了雨中,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寒冷侵蝕著他的神智,他站在巨大的世界裡看著前方一片空白。沒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疼,因為已經疼得不能再疼了。他突然感到一陣熱流在臉頰劃過,伴隨著冰冷的雨水熾熱得更加明顯。


這是打從他有意識起第一次感受到了眼淚的溫度,同時感受到的也有自己的心意。
自己所擁有的一顆心,在他在身邊的時候,逐漸開始了跳動。自己體驗到的並不只是愛上一個人的感覺,還有更多例如說友情等其他溫暖情感。


戰鬥的意義在那一瞬間黑白分明。
就算不是為了他,就算不是為了全人類,就算不是為了榮譽與名聲,他也要為自己而戰。


他第一次正視自己。
打從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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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溫昨天做了一個夢,夢中的人如當初一樣淡淡地說好的,為你獻上心臟。他忍不住想笑,不是說魂魄不曾入夢來麼,這些年來突然就想起了?還不知道那人現在怎麼了呢。邊上的妻子揉揉眼說你夢到了什麼,他說沒事。


只是不知道某人在那晚就坐在他家的門口,足足等了一夜,天亮才走。
這一次沒人給他開門了,再也沒有。

PS:為毛我發了兩次中吞兩次……是人品問題嗎…… 

最終章


時間很快又過去了一個月,在某個早晨與妻子閒聊時提到有關於初戀的話題,妻子有些害羞地說在很久以前曾經和某一個貴族秘密交往過,但之後因為關係淡了所以也就分手了。說的時候妻子正在洗碗,她說完之後轉頭問了文正在看報紙的埃爾溫。


埃爾溫怔了一下,然後放下報紙,仔細回想起自己的初戀,過了許久他始終答不出來。
妻子有些抱歉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不想說沒關係,隨口問問而已。” 

“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好。” 
埃爾溫打從心底說道。那個人絕對不是用三言兩語就可以描繪完畢的,他的倔強和固執,他的堅持和信念,還有他驕傲得不容任何人踐踏的愛情,這些如果全都要用言語形容的話實在太顯蒼白。

“那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 
這時候妻子已經結束了手頭上所有的工作,她坐到了埃爾溫旁邊的椅子上,睜大著漂亮的眼睛問他。

“有些固執,十分驕傲。” 
埃爾溫微微地笑著,用手微微沾了沾遺留在桌上的水跡,食指在桌面上輕劃出一個模糊的面部輪廓,接著又嘆息著將之抹去:“說不好也畫不好。” 

看見妻子有些失望的神情,埃爾溫笑著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好了,待會兒陪我去一個地方會會老友,先去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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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往墓園的時候埃爾溫想利維爾算得上哪門子的初戀,只不過是時間先機皆被他佔去罷了。
在那個戰爭年代裡談情說愛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前一秒還在相擁的情侶可以在下一秒就雙雙死在巨人的口裡,由此可見感情對於戰爭只是徒增困擾罷了。埃爾溫自認不是一個多情的人,至少在那個時候是如此,他將整幅身心拳頭投入與消滅巨人的事業上,他的眼中只有勝利。試問一個只要勝利就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左眼的男人要怎麼去愛人呢?


他突然想起了他曾經做過的一個夢,夢裡那個人有著倔強至極的眉眼和麵貌,一頭黑髮整齊地貼在腦門上,褐色的軍服被穿戴在身上。
那個人對他說:“好的,為你獻上心臟。”。
然後鏡頭一轉,他又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子坐在房門前,眼神放空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穿著單薄的睡衣抱著枕頭就這麼在深夜裡坐在某人的房門前,也不怕冷,好像是一直等待著什麼並且期望他出現一樣。


怎麼會突然就想起這些呢,真是糟糕。
埃爾溫看向窗外,馬車已進入了莊嚴的墓園,埃爾溫偕同妻子走下了馬車直朝最中心走去。


天氣很晴朗,由於剛剛下過雨地上還是濕的。
空氣中散佈著雨後獨有的清新,這使人感到心情不錯,埃爾溫微笑著走進了中心墓園,手上帶著的是白色的百合花。


“這裡就是全部士兵的墓地嗎?”妻子問。
“嗯,但不是全部。有很多人都沒有一副完整的屍骨,而我們在那個時候也沒有那個能力去幫每一位士兵下葬。現在留在這裡的是些死了有留全屍的,我的朋友也在那裡,走吧。”“他們死了嗎?” 
“嗯,全都死了。” 
埃爾溫走到了韓吉的墓前,為她獻上了束百合花。照片中燦爛的笑臉黑白分明,她的容貌又再一次在埃爾溫腦裡鮮活了起來。

他在妻子身旁輕聲地說:
“這個人叫做韓吉佐伊,是個極度的巨人狂熱分子。她是個很活潑的人,她為很多人帶來過快樂。同時她是名十分稱職的士兵,她生前斬殺了非常非常多的巨人,到最後也為人類獻上了心臟,成功地做出了貢獻。” 

似乎是沉浸在了回憶之中,埃爾溫蹲在地上單膝跪地,伸手去觸摸那張笑著的臉,但指尖碰到的是一片冰冷的石板,而不是那人曾經鮮滑的肌膚。
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褲管,斜眼瞥見了在他獻的花旁有著另一束的百合。

是有誰來過了嗎……?

“你在看什麼啊?”在旁的妻子湊近挽住了埃爾溫的手臂。
“沒什麼。”埃爾溫回頭看了看另外一束的百合花,也許那是由來這裡探望的某一位士兵送的吧,他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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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溫一邊走的時候會一邊給妻子講這些戰士生前的事蹟,彷彿那些年曾經勾肩搭背說要一起消滅巨人的伙伴們還活著一樣。
死亡與生存中間隔著一道十分深的分水嶺,即使回憶再怎麼鮮明但是遇上死亡也會變得蒼白。他們活在活著的人的記憶裡,但在現實世界裡卻永遠地死去,這實在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記得他們的人會隨著活著的人的死去而變得越來越少,到最後他們將會慢慢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但戰士所創下的榮耀卻永遠不死,那些戰績將會永遠留在文獻裡,記錄著他們生前全部的貢獻與光榮,並永遠地被傳承下去。


到最後埃爾溫停在了艾倫.耶格爾的墳前。
“這個我知道,人類的英靈————艾倫.耶格爾。我在皇城裡聽過非常多有關於他的事蹟,但淨是一些比較負面的,那時候的人們全都不知道他會成為最強力的反擊之翼。” 
妻子有些感嘆地看著前頭的石碑。

“最強力的反擊之翼可不止艾倫.耶格爾一個。”埃爾溫別有深意地說,“還有一個人要比他更強,可是他卻選擇隱世埋名。” 
“比他更強的?” 
“嗯,調查兵團曾經的兵長。是他在戰後給予了暴走失控的艾倫.耶格爾一刀。他殺死了世界上最後一頭巨人。” 
“那個人類最強?在十年前他的名字可響了,畢竟是當代最強啊,據我所知人民對他都很是憧憬。不過在戰後不知道為什麼有關於他的消息就變少了。” 
“他啊……”埃爾溫望瞭望墳前的百合,再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百合,然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有些釋懷地笑了:“他去了別的地方,我猜他現在一定很幸福。” 


“為什麼這麼想?” 
“他是個十分懂得保命的傢伙,我猜他現在一定揣著他那顆還在跳的心臟好好地生活在這個他用戰鬥換來的安樂土地上。” 
“為什麼博物館裡沒有他的畫像?據 所知對戰後有所貢獻的戰士們的照片會展示在那兒的啊?埃爾溫你不是也有嗎?” 
“他不喜歡照相更不喜歡出名,他自負驕傲到了一個點,他甚至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關心。” 

埃爾溫向妻子解釋著。但是妻子並沒有聽到埃爾溫接下來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的:
“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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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將離開墓園之時妻子突然發現有東西忘在那兒了,她跟埃爾溫說她必須去拿回,埃爾溫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她笑說不用了又不是什麼嬌貴的人。

在走去墓園的途中他突然撞到了一個男人,男人和她同高,擁有者一頭與她一樣的黑髮。他穿著整齊的西裝,但頸脖處卻戴上了個和西裝有著強烈違和感的領巾。

那男人走得很快,撞到她的時候也只是說了一聲:“抱歉。”就走了,妻子完全沒有與他搭話的機會。

埃爾溫,你的畫技並沒有你想像中的差。
妻子一邊這麼想一邊往更深的墓園內走去。

-ERWIN ver.END- 

接下來還有一個LEVI ver.,那個真心想寫好,慢更請原諒。


LEVI ver. 

【這個人將歸附平靜的,娶妻生子的生活,他像自己的非凡人生中的一個過客,我明明想要留住他卻沒有辦法,就算伸出手也無法觸碰到這個人想要的……任何東西,什麼都好,那是我無法囫圇蠶食的日常,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題記

前篇


那是一段陰暗悲傷的幾乎要讓人窒息的回憶,那裡有槍擊有炮火,那裡是利維爾這輩子最後一次和埃爾溫並肩戰鬥的開始。


漫天的火焰映照著漆黑的夜空,槍砲的巨響不絕於耳,軍人們沉重的步伐踩過死去的同伴上,濺起了同伴們的血液同時也正踩碎自己的心。恐懼在那個時刻佔據人的全部心智,同伴們死不瞑目的臉,嘴微張著彷彿道不盡那其中的苦痛。
操著刀的士兵們心中帶著恐懼一次次地飛上青空,等著他們的不是巨人就是死亡,總之下場就是死而已。


無聊的世界,利維爾一邊揮刀這麼想道。
到處皆是一片生靈塗炭的景象,火焰遍布整個大地,戰士們的鮮血都在燃燒。這就是最後的夜晚了,每秒都有數以百計的人在火中死去,但是初陽升起的時刻所有壞的都會變好的,死亡在火中逐漸隱匿,新生在初陽被慢慢孕育,自此之後世上再無巨人,人類成功奪得自由。


當早晨的第一縷陽光射向大地時,渾身都是血的利維爾將手上的劍送入了艾倫.耶格爾的後頸中。再也沒有巨人了,人類勝利了,人類自由了。
可是存活到了最後一刻的戰士心中都沒有一絲欣喜的感覺,在人類最強抹殺世界上最後一頭巨人的時候,他們就這樣跪在地上怔怔地看著逆光中那人凌厲至極的戰鬥身姿。


初陽升起,陽光照在劫後餘生的土地上時,倖存下來的戰士都哭了。
戰士們全都不知為何而哭,自己並沒有如預料中那般高興,也沒有如自己預料中的悲傷。死去的人已經死去,活人活在死人為活人建造的墳墓裡簡直是在浪費死人用生命換來的生存機會。人永遠不能活得倒退,如果不前進那乾脆死了算了。身為軍人如果沒有此等覺悟就乾脆回家種田,投入太多感情對於戰爭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剩下的人寥寥無幾,戰後利維爾點算著自己的小隊生存人數的時候才發現僅僅剩下三十多人,原本兩百多人的小隊現在僅僅有著完好的三十多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由此可見戰爭足以毀滅一切的性質。


“你們做得很好,解散吧。歸隊。” 
轉身留給世界的是一個筆挺的背影,漆黑幽邃的眸子中平靜如水,雙腳夾著馬肚,踩著已經死去的同伴的屍體帶著已經奪得的勝利歸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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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結束幾天后利維爾向上面提交了辭呈,並沒有說明任何緣由,只是公式化交代了接下來的建議人選以及交替事項。

辭呈遞交的當天他並沒有馬上就離開本部,他在收拾行李。環顧四周發現所能收拾的東西少之又少。書桌左邊抽屜內的全部徽章利維爾已經打包進了袋子塞在行李裡,加上平時的換洗衣物等竟然還是不能夠塞滿行李的二分之一。
利維爾看著那空蕩蕩的行李,面無表情地從口中拿出了折疊整齊的領巾,輕手輕腳放入行李的最上層彷彿是在對待什麼珍寶一般。


接著他走到了書桌旁,找來紙和筆,心中下意識地覺得要寫些什麼但腦子裡空無一物。他想寫些東西給埃爾溫,但是他又不知道要寫什麼,明明自己有很多想說的想表達的,但這到最後都會化成一聲常常的嘆息。
利維爾擱筆,看著空無一物的紙張沒有更多的表示。


他就這樣坐在自己的房間裡,看著已經被打包得一干二淨的空曠房間,靜靜地坐在書桌前。
從下午一直坐到了夜晚。


戰爭已經結束,現在所存活下來的人類精神正處於極其興奮的狀態。
戰士的死去很顯然不能與勝利的喜悅相提並論,城牆內的人們都沉浸在無可抑制的喜悅之中,全民普天同慶,無一處不溢滿著喜悅的味道。


長達數百年的抗戰,在勝利的那一刻被束縛的命運被永遠地終結。
無數名士兵所撒的鮮血和所獻出的生命,在那一刻……終於有了價值。


可是在不需要巨人的日子裡,利維爾強大的戰鬥力和控制立體機動裝置的能力完全處於英雄無用武之地。在迎來勝利的那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的價值。在沒有巨人的的世界裡,自然也不會需要自己強大的戰鬥力和能精準控制立體機動的能力。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足夠聰明而且有遠見的領袖,一介武夫對於這個已經平靜下來的世界毫無用處。


調查兵團需要的是前進和變革。在迎來一個新的時代後舊的時代就會被人類慢慢遺棄,比如說為人類永遠獻上了自己心臟的艾倫.耶格爾,再比如說帶領人類奪得勝利的最大功臣利維爾。


戰後的偵探活動全交由調查兵團跟進,調查兵團需要的是兩個聰明的而且對於日後探索新世界極其有想法的領袖,埃爾溫是,但利維爾不是。
利維爾沒那麼多腦子去策劃什麼開發案,他最多只會打打熊抓抓魚削削長頸鹿的後頸肉。埃爾溫.史密斯已經不再需要一個擁有最強戰鬥力的人類最強。


他需要的是像阿爾敏一般聰明,敢於冒險追求創新以及對事情擁有自身獨特看法的聰明人。
所以利維爾決定離開,並將兵長一位留下讓更有能力的人去繼承。


這是他在最終大戰前就已經做好的決定,同時也是在取得勝利之前一直告誡著自己的事————————“取得勝利之後,就離開兵團。” 
因為和那個人的約定,時限只限製到了取得勝利之後。


也就是現在,所以現在是時候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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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職信已經交到了埃爾溫的手裡,行李也已經收拾完畢。只要過了這個晚上,迎來晨曦之時,他就會永遠消失在那個人的視線裡。


利維爾躺在床上,躺了許久都發現自己合不上眼。煩亂的思緒在腦中高速運轉始終靜不下來,他煩躁地坐了起來,靠著從窗外投射進來的微弱燈光才勉強瞧清了指向三的時針。
還剩三個小時,平靜的夜,微涼的寒氣,他走下床打開門就如以前一樣徑自走向埃爾溫的房前,然後很自然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整個連貫動作熟練得一氣呵成,彷彿曾經經過數百次的訓練似地,不過他確實在以前也重複做了不下百遍。


只有在這個時候自己的心才能稍微靜一些,因為他知道那個一直以來支撐他戰鬥下去的人就只和他隔了扇門。在深夜三點裡,他一定是在裡頭睡覺……所以這一次他應該會等到天亮。
但是沒關係,這是最後一次了。


“謝謝。” 
在黑暗的長廊裡,他把背靠在房門上,面向沒有開燈的走廊,輕聲地說。


“我曾經告訴過你,我自私,缺乏耐心,沒有安全感,經常犯錯,甚至野性難馴,如果你不能包容我最差的一面,那麼你也不配擁有我最好的一面。我不是神,但是我還是很感激你讓我有了好的一面。你包容了野性難馴的我,或許你是出於什麼目的,不管什麼都好,我都很感激你將我從泥濘的地下街拉出來,讓我和你在同一片土地同一面旗幟下並肩。” 


“我一直都相信著……那段黑暗且絕望的時光,是我這一輩子過得最好的時候。我不騙你,我這個人真的過不慣安寧的日子,在地下街時是如此,身處兵團時亦是如此。我想我應該是最不希望勝利到來的人,因為一旦取得勝利,這就代表著我必須重歸平靜。因為一旦有了安寧……我就不再被你所需要了。” 


利維爾捲起腳,然後抱著頭把頭埋入膝蓋里,這樣的舉動使得它的聲音低沉中帶點悶。


“我對你做過很多次妥協,有過無數次解釋,我也為我的衝動後悔過,可是我發現好像一切都徒勞無功不入你眼,就只好保持沉默。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沒你就活不了,不過其實那感覺真他媽挺糟的站在你門前卻不敢說話,我只好等,等你找我。但是你從來沒一次主動來找過我。” 


“每天晚上都是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壓抑不了內心的情緒,很想釋放出來。不論是什麼都好,我都覺得我很失敗。我太過苛刻太過較真,而且又不會說話,什麼都乾不好,會的只有揮刀。初次之外……我還能做什麼?我還有什麼能為你所用的?” 


“我慌張得快要把持不住我自己了,想要撞牆,想摔東西,想要放聲尖叫,我走來走去,我想要和誰說說話,是個人就好,能回應就好,但偌大的調查兵團中,能說話的人已經全都……死了。” 

“埃爾溫,我想你……並不懂我。你 識我的時候我已經是這個樣子,是個符合或者不符合你想法的成品,你也無法參與我的成長,不能看到我從不懂事到懂事,從不溫柔到溫柔。所以你認識的喜歡的終究只是半個我,你不能理解我各種奇怪的忌諱,無法明白我的堅持,放棄,隱忍,等待。哦不……我他媽甚至不確定時是否喜歡過我。我不奢望這些,我連想都不敢想,我他媽只是……想呆在你身邊,就算一秒都好,都想看著你……但是現在全都不可能了。” 


“是我自己把心捧出來給你捅的是我活該。我要走了,所以……就這樣吧。就讓我一直這樣坐著,天一亮的時候,我就會消失,像泡泡一樣……我無法參與你的未來,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不能被公開的禁忌,你會娶妻生子……甚至會有一個很好的一輩子。我不能就那麼毀了你,你是個遵守世界守則的人,你終究還是會像溶劑一樣 入到生活裡,在那時候……我就吳凡靠近你了。” 

“媽的……我沒頭腦沒邏輯地跟你講一大串廢話……就代表我想你了……出來啊埃爾溫……就像以前一樣找到我啊……我在這裡……就在你房前……開門……就像以前那樣……找到我……拜託……”“我已經……沒有任何歸處了。快點找到我……拜託……” 


利維爾的聲音低沉而轉音處帶著點嘶啞,他沉聲說著彷彿受了傷的野獸在低鳴。
有那麼一剎那,利維爾竟然覺得會這樣永遠下去,不敢靠近,又捨不得離開,於是宇宙洪荒,海枯石爛,他一直在他門外,從未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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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走廊裡,出現了極力忍耐但卻無法抑制的哽咽聲。
但是坐在門外那個緊捂著嘴巴的不讓一絲哭泣聲傳出的黑髮男子永遠不會知道裡面的人同樣也淚流滿面。

埃爾溫.史密斯也坐在門邊,背靠著們面朝房間,與利維爾只隔了一扇門的距離。
充斥著血腥味的救贖,悲傷和痛苦都應回到它原來的位置。


初陽升起的時候,埃爾溫.史密斯輕輕說了聲:“再見,利維爾。我愛你。” 
但是門外已空無一人,那人已經遠去……而且……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你知道嗎,我能感受到,你的心在我們身邊,我能感受到,彷彿觸手可及。我們一直都是一起的……利維……在我心里永遠不能說出的這些……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的吧。

-tbc-

中篇

利維爾在那個清晨中銷聲無息地消失在調查兵團,從此“人類最強”變成傳說,世人再無聽聞過他的踪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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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的時間到底能改變什麼呢?是把幼童變成少年,還是把少女變為婦人?還是……把遺憾變成力量?把淚水變成歡笑……?


十年。
整整十年。
利維爾在這十年前輾轉在不同的城市裡,起初一兩年還呆在牆內,之後經由調查兵團開發出來的土地越來越多,利維爾也隨著大批民眾湧出牆外。在這十年裡他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地一直走一直走,就這樣活在世界上,沒有任何牽絆也沒有任何羈絆,他就這樣一個人。


韓吉曾經說過利維爾是一個笨蛋,並且在很多方面都是。
在那時候利維爾打了她的頭表示不同意,但經歲月流逝,他才明白韓吉當初那一番話的真正含義。是的,人前的他看似精明而且足夠冷靜果斷,但其實那個最蠢的就是他。


他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戰鬥,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活下去。


他不是一個貪心的人,錢和名利就算擺在他眼前他也不見得會多瞧幾眼。他性格自負且驕傲,那些俗氣身外物只會褻染他的孤高。他是一個十分與眾不同的人,身上有著旁人難以理解的傲氣,並且對很多事物都反應冷淡,但是他卻能在每一次的征戰中活下來,帶著比別人還強上幾倍的求生意識,在那個殘酷的戰場上活下來。


為什麼這個無欲無求的人,竟然會有著比別人還強的求生意識?
以上問題是很多士兵心中的疑問,他們完全不能夠明白平時在他們眼裡對什麼事情都興趣缺缺的利維爾士兵長為什麼會對於生存和勝利抱有那麼強烈的執著,就算身子已經被巨人抓著,就算已經沒有退路,他總是會把命拼上去換取一線生機。


韓吉說這是笨蛋的行為,明明是一個那麼淡泊名利的人……竟然會為了某個人或者某個信念而執拗地活著。這麼多年以來韓吉對於利維爾和埃爾溫的關係是隱隱約約知道一些的,她的房間就在他們兩個的隔壁,叫聲傳來她能假裝不知道麼?
她看著那兩個人戰鬥,看著那兩個人旁若無人般接吻;她看著那兩個人衝鋒陷陣,看著那兩個人互相傷害卻又互相治愈,這麼多年以來雖然他們兩個不曾言明,但是知道的都了然於心的。


他們就像是兩隻刺猬,互相擁抱,互相傷害但最後還是會不顧一切地抱在一起。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能相信的,能作為自己心中支柱的,也只有對方了。


對這樣的感情來說,戰爭在他們面前都顯得太過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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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後的寧和時光裡,利維爾活得像個被時代拋棄的人。
黑亮柔順的頭髮被執拗地梳成老土的四六分,款式比起十年前顯得稍微有些過時的西裝配上頸間的領巾,哦,他簡直就像是還沒從這十年的時光裡緩過來。


他古板老舊的性格依舊沒有變,一根筋固執到底的扭曲人格也沒有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被磨得圓滑。他的性格尖銳依舊,說話時的遣字語氣都沒太多好氣。
——————————該死的不會做人處事的老派男人。


比起他糟糕至極的性格,他的皮相真是好上太多太多了。並不是長得很好看的類型,但是顯得足夠年輕。眼睛是深邃的幽黑色,鼻樑挺拔具有足夠的種族優勢,根據薄情的性格他理應有的薄嘴唇,還有那小巧的精緻的臉型。老實說他看上去簡直像一個十七八歲的普通小男生,遍地都有的那種,但沒人知道他實際上已經四十出頭了。


從樣貌上來看,他從未老去。但心臟早已腐朽老死。


在這十年見他毫無目的地一直走一直走,調查兵團的腳步到那裡他就跟到哪裡,哪裡有新開發出的地方他就去,心情好的時候就在那待上幾個月,心情不好的時候幾個星期就拍拍屁股走人,來無影去無踪。
十年的時間足以讓人忘記很多事,包括只是在戰爭史上僅僅留下了個名字的利維爾士兵長。


有時候路過一些地方時他會突然站在那個地方呆滯很久,有時候一發呆就是一整天。比如說會為了一雙似曾相似的藍眼貓而停駐一整天,再比如說偶遇一個中分戴眼鏡的女人時而說不出話。他就像一個活在過去的老派人物,揣著過去的回憶渾渾噩噩過日子的懷舊者。他知道他必須前進,但在他迫使自己前進時卻發現他連最基本的前進目標都沒有。


沒有目標,沒有希望,一個人活在這個寒冷的世界上。


被拋棄了。
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看,他都被拋棄了。


好聽點就叫做,不再被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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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各地毫無目標的漂泊生活背後一定有著雄厚的經濟能力支撐,戰功累累的人類最強獲得的賞賜和俸祿足夠他揮霍三輩子。身處地下街時沒有錢的時候迫切渴望能擁有很多很多錢,若干年後已經有了很多很多錢時自己又不快樂了。
人都賤,利維爾是個賤人,他也自認他是。

有時候睡前他會從行李拿出那個跟了他很久的袋子,裡頭裝著的是滿滿一袋的自由之翼的徽章。利維爾一向是個記性不好的人,但是他卻能將每一枚沒被標上記號的徽章主人全數說出。他其實是不記得的了,畢竟他們都死了那麼久。


但是回憶還在,他可以通過氣味,被濺上的血跡或者是感覺來辨認出這些人……這很簡單。
每走過一個地方,他都會從袋子裡拿出一個徽章,然後將徽章埋在土裡,讓那些曾經是自己同伴的傢伙見見他們犧牲生命後換來的世界是怎麼樣的。他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他這麼做也不是為了什麼補償,只是不想讓那群傢伙死了後連世界都不能見到而已。

走了十年,袋子裡僅剩的只有五枚徽章。
那是屬於利維爾班和艾倫全體逝去戰士的榮耀之章。


利維爾把它們放在了內襯裡,那些徽章從未從他心臟處遠離過。
那是一輩子都不能忘卻的記憶,那五個人將會一直陪著利維爾一直走下去。


因為,他們對於他來說,是最無可代替,同時也是最珍貴的存在。
同時也是,他的最後一道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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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篇


在這十年他不是說完全沒見過埃爾溫,如果硬要說的話,他曾與他狹路相逢很多次。
前五年當埃爾溫還留任調查兵團團長的時候,利維爾曾經遠遠地看過他幾次,隔著歡呼擁擠的人群,隔著一段相當遠的距離。


埃爾溫.史密斯沒有任何變化,除了他那隻因戰而傷的左眼和逐年上升的髮際線之外,並無太多跟利維爾記憶中稍微有違和的地方。
他依舊堅強不屈,作為領導者的氣度並無逐年增減,他騎著馬走在最前端準備進城的身影筆挺依舊,利維爾靜靜地站在人群之外看著他,沒有任何特別的表示。

跟在他身後的是阿爾敏那傢伙,自從那次大戰結束後他就被自己推介成為了兵長(當然很大部分是靠那傢伙自己的努力)。
艾倫死了,米卡莎不知所踪,104期的同級朋友們都幾乎死在了那場戰爭之中———除了讓。讓基爾希斯坦取代了韓吉的位置成為了分隊長,在戰後也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在日後他很有可能會成為調查兵團的大人物之一。


利維爾的心情平靜無波,在目送大群士兵回城後,他便轉身回到咖啡廳把剩下的咖啡喝完。
結賬後拖著行李就去找個酒店歇息,一路舟車勞頓下來瞬感疲累。他的落腳之處是一件非常之高級酒店————他的錢多到已經處於沒地方花的狀態,長年累月的戰爭積下的犒賞簡直可以嚇死狗。


一進到預定的房間把行李一丟他就把自己弄到浴缸裡去。
這麼多年了,他已經不會再為那個人而感到驚慌失措了。


再也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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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五年。
當聞埃爾溫的婚訊時他正輾轉在希娜和羅絲之牆之間,當酒店送來當日的報紙時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印在頭版的大標題,然後低下頭繼續剪自己的腳趾甲。


這一次他剪腳趾甲剪了一個小時,一直一直慢慢修慢慢磨,直到磨到指甲幾乎沒有白色地帶時他才鬆手。

接下來他修了半小時的指甲。
再然後他去洗了個冷水澡。
再再然後他走出酒店到附近的商店買了包洗衣粉。
再再再然後他把剛剛洗澡換下的衣服里里外外刷了三遍有多。
最後他躺在床上無所事事,再然後就任由自己沉沉睡去。


————————簡直像個廢人。
————————像個廢人也沒關係了,已經,沒有人會去在意了。


【人民英雄—調查兵團現任團長埃爾溫.史密斯毅然辭去官位,並於一星期後與皇女完婚!】
頭條是那麼寫的。報導邊幅很大,幾乎佔據了整幅首頁,而且頁底好像也有相關的報導。
大標題下刊登是埃爾溫.史密斯牽著一黑髮美人出席皇室發表會時的照片,四十開歲的他英挺依舊,照片中他牽著他妻子的手笑得春風滿面,讓利維爾覺得……很沒有違和感。

他一直以來都知道的,他一直以來都明白的,這個人將歸附平靜的,娶妻生子的生活,他像自己的非凡人生中的一個過客,自己明明想要留住他卻沒有辦法,就算伸出手也無法觸碰到這個人想要的……任何東西,什麼都好,那是他無法囫圇蠶食的日常,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埃爾溫.史密斯會像溶劑一樣消解在生活的液體裡,任誰都無法阻止他。


利維爾在當日沒有去看那幅報導,他放任自己像個廢人般睡了一天,隔天醒來的時候發現已是傍晚時分。一起來就皺著眉頭拿起身邊的電話叫來晚餐服務,在那之後——他還是去看了那份報紙。


心情平靜得很可怕。
幽深的眸子裡頭平靜無波,握著報紙的手毫無顫抖,心跳也無任何異常狀況。
啊啊———————— 
十多二十年的感情就這樣淡掉了,五年的別離足以將二十年的感情消磨殆盡。利維爾在心底有些唏噓,但除此之外並無太多的情緒。


沒有淚水,但也沒有祝福。


始終以一個旁觀著的姿態,站在離他最遠的地方看著他,企圖用人群來掩飾住自己的存在,讓自己悄聲無息不再任何他能察覺到的地方留下一絲痕跡。


這就是那個偏執執拗粗魯的利維爾,所能表現得出的最大風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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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後利維爾以一身黑色西禮服去了埃爾溫的婚禮,為此當天他還特地沒把髮膠往頭上抹。柔軟的黑髮輕輕地搭在腦門上,顯得利維爾原本就不老的臉更加地年輕。


沒人認得出他,也沒人注意到他。戰後五年裡利維爾逼著自己學會隱藏起自身所有的光滑,完完全全變成一個普通的人——在這點上他的外貌完美地為他的偽裝事業加分,四十多歲的他看起來就像個二十多歲出頭的瘦弱小子,很普通,甚至可以說是毫不起眼的那種類型。

第一眼是看到了新娘。
埃爾溫的眼光果然不錯,臉蛋好身材也好,果然是他會喜歡的類型。


第二眼是看到了奈爾。
一如既往地是大叔樣,就算西裝穿在他身上也掩蓋不了他猥瑣的內在。(利維爾調侃)


第三眼是看到了阿爾敏。
把頭髮剪短了,但那張臉還是比任何女子還標誌。身材還是那樣……嘛……用腦太多的結果就是榨乾身體啊。


這讓利維爾突然想到了韓吉,她同樣也是瘦瘦一隻的,甚至連點胸都沒長。

為此米克還時常拿這來調侃她,當然她本人也沒對此玩笑太過介意,她的神經已經粗到一種境界,就算你當她面豎她一根中指估計她會以為這是你獨特的愛的表達方式。


第四眼是看到了一個擁有黑色長發的女人,眸子是和自己如如出一撤的純黑,在一群外國佬之中她東洋人的面孔顯得十分突出,利維爾沒有猜太久就猜到了她是三笠。
她牽著一個褐髮男人的手走進了大殿,那人利維爾曾經在報紙上見過————聽說是什麼商會之首的厲害人物。


原來是這樣啊,放棄了嗎,阿克曼。
利維爾走到三笠的身邊,低聲朝她拋下這一句話。


她驚訝地轉頭,見到的是一臉年輕的利維爾。
“兵長,你還真是沒變。幾乎都沒長高。” 


利維爾不想理她,因為他現在也沒有什麼好心情:
“我還以為你會孤獨終老……沒想到啊……” 


“三笠……這個是……?” 
旁邊的男人朝利維爾看過去,這讓利維爾有可以看清他的臉的機會。


褐色的頭髮,翠綠色的眼睛,輪廓之中雖有著艾倫耶格爾的影子,但……完全不像。
那小鬼可沒像這人一樣傲慢。
利維爾若有若無地瞪了他一眼,其實連他自己也搞不大清楚這是為自己瞪的還是為死去的艾倫瞪的。


接下來三笠的一番話讓那男人的傲慢蕩然無存:
“洛基,他是利維爾,調查兵團前任兵長。”

那個被三笠叫做洛基的男人怔了一下,但隨即很快又回复笑臉,果然是個稱職的商人。
“原來是人類最強的士兵長,久仰大名。” 


看著他恭敬地遞過來的手,利維爾很不識相地沒去握。
孩子般的高傲脾性還是一如既往。


“餵,阿克曼,過來,有話要對你說。” 
利維爾轉身就朝廳外走去。
三笠鬆開了那人的手,很識相地追隨著利維爾的背影走去。


這一切盡收在站在他們身後的新郎官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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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了?” 
一出了會場外,利維爾語氣平淡地問道,彷彿閒聊般的輕鬆語調,讓三笠一瞬間覺得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不是記憶中那驕傲冷漠的人。


“快了。” 
即使是這樣,三笠還是回答了利維爾的問題。

“沒錢嗎?” 
利維爾儼然把她想成了沒錢才去投靠未來夫婿的那種女人。


“以前殺巨人時賺的夠我吃一輩子。” 


“我的夠我吃三輩子。”利維爾同樣也是受益者,所以他知道那筆數目的客觀性,“吶,拿去。” 


利維爾從懷裡拿出了枚徽章,然後把那徽章彷彿置放珍寶一般交給三笠。
三笠下一秒見到的那枚徽章,立刻就讓她想哭出來。
那是屬於人類永遠的英靈————艾倫.耶格爾的軍徽。


“那小鬼臨死之前把這交給了我,我不知道要給誰,在這裡看到你就給你了,充當你的結婚禮物,就這樣。”

利維爾轉身就朝廳內走去。


“對了,那小鬼是被我殺死的。他自己在戰後打算自殺……他告訴我的……我只是給他一個痛快。在戰前的前晚……他託我把這個交給你。”利維爾轉頭指了指徽章,“他說除了這個,他沒能留些什麼給你。”


“不……他留給我的……夠多了……”穿著白色禮服的長發女子在清晨的陽光中微笑著地掉淚,她看著手中的那枚徽章,“對於一輩子來說……真的……太多了……” 


沒有說什麼利維爾就進了大廳。
他不懂,也不明白他們之間的感情。他自認他自己的愛情沒那麼矯情偉大,他想,就算埃爾溫和他任何一方在戰爭中死掉了,另外一方也會活得好好的。死了就是死了,哭和鬧對此也沒有什麼用,所以他不明白,也不懂。-------------------------------------------------- ---------------- 這場婚禮順利地結束了,利維爾並沒有觀賞完全程。他在埃爾溫還沒出場時就走了,臨走前他交給三笠一個信封,示意她拿給埃爾溫。無論是信上還是信內都沒有任何地署名,空白的信封中只裝了兩枚徽章。韓吉的,和米克的。一如既往什麼都不多說的執拗風格。的確很符合他啊。埃爾溫.史密斯在收到信封後輕聲感嘆道。


最終章。


-地球是圓的,無論怎麼走走了多久走得都累,最終還是會回到原點。


利維爾從來沒有想過會在墓園遇到埃爾溫。
他早已打算不在皇都內逗留太久,打算去完墓園就離開的他竟然會在那個地方遇見那個人他真的覺得很不可思議。


距離戰後已經過了十年,距離那場夢魘已經十年了。
遊手好閒啥都沒幹的利維爾幾乎把整個世界都遊了個遍,比如說坐船繞過了整個太平洋抵達了新世界,再比如說從亞洲南下到了東南亞,偌大的世界就這樣徐徐在他面前展開,令利維爾不禁感嘆從前被困在牆中困在地下街的自己究竟是多麼地無知。


當初說要去看世界的是他,說是要看見海的也是他,可是他為什麼他媽就在戰後結婚了就躲在牆中連個門都沒踏出去過?
利維爾為埃爾溫這種行為感到十分氣憤。
他很討厭別人出爾反爾。
但氣憤歸氣憤,他不會去拽著埃爾溫的領子指著他的鼻子數落他的不守信。他已經結婚了並且也享受到了寧靜的生活,自己也無需再去打擾他了。他們兩人都是已經成熟並且有著各自理念的成年人,絕對不會因為以什麼思念什麼剩餘的愛再去牽絆對方,結束了就是結束了,要斷當然也斷得一干二淨,所以當時利維爾忍痛堅持斷得一干二淨這個選擇是對的。


結婚了就結婚了,利維爾不是那種會一哭二罵三上吊的人。他本性淡漠,隨著連年的戰爭所培養下來得更是有所精進。他承認他會因為同伴的死去而發瘋胡鬧,但是他也只會在埃爾溫面前那樣做,況且那已經是以前的事了。


十年前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哪能拿來與之相較,雖說他活得跟以前一樣但是他亦有所成長。
離開了埃爾溫不代表著世界末日,對於利維爾來說也可能是一條嶄新的康莊大道。世界上不是說沒有了誰就不能活下去,再說利維爾以前也曾孤身一人在地下街生活了將近十年,所以沒有什麼是難得倒他的。加入調查兵團與埃爾溫一起戰鬥的二十多年活得像場夢,真是壓抑得令人瘋狂同時也令人如此眷戀。在那段有著埃爾溫氣息伴隨著的那二十年,他第一次體驗到愛的感覺。沒有什麼耐心的他會在子夜凌晨坐在門前等待埃爾溫為他開門,對人一向沒什麼好奇的他在埃爾溫面前卻表現地比誰都還順從,人前一副冷漠樣子的他會在埃爾溫面前失控胡鬧,一向吝嗇於分享的他竟然會把自己的愛將之與埃爾溫分享。


利維爾把自己為數不多的愛全給了埃爾溫,所以他再也沒有心了。
以後,也再也不會去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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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瞥見埃爾溫偕同一女人的身影時利維爾很沒有出息地躲在了艾倫墳墓的後頭。
墓碑很大,所以一個利維爾躲在裡面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利維爾在躲著埃爾溫,十年以來都是這樣。雖然沒有一個必須躲著他的理由,但是利維爾還是會下意識那麼做。他不想讓埃爾溫覺得自己很煩,因為自己是件已經不再被需要的東西,被丟棄的刀刃就是被丟棄了,再次回去的下場也是會被再度拋棄。利維爾丟不起這面子,所以這就是他在戰後沒有去找埃爾溫的原因。


他應該是跟著他的妻子來的,聽說話聲音是一男一女。
“這個我知道,人類的英靈————艾倫.耶格爾。我在皇城裡聽過非常多有關於他的事蹟,但淨是一些比較負面的,那時候的人們全都不知道他會成為最強力的反擊之翼。”女聲說。


“最強力的反擊之翼可不止艾倫.耶格爾一個。”多麼熟悉的男聲想起,熟悉得令利維爾控制不住自己導致身體戰栗不已,“還有一個人要比他更強,可是他卻選擇隱世埋名。” 


“比他更強的?”女聲調皮地問。


“嗯,調查兵團曾經的兵長。是他在戰後給予了暴走失控的艾倫.耶格爾一刀。他殺死了世界上最後一頭巨人。” 


“那個人類最強?在十年前他的名字可響了,畢竟是當代最強啊,據我所知人民對他都很是憧憬。不過在戰後不知道為什麼有關於他的消息就變少了。” 


“他啊……”聲音停頓了一下,接下來又是輕笑了一聲:“他去了別的地方,我猜他現在一定很幸福。” 


“為什麼這麼想?” 


“他是個十分懂得保命的傢伙,我猜他現在一定揣著他那顆還在跳的心臟好好地生活在這個他用戰鬥換來的安樂土地上。” 


“為什麼博物館裡沒有他的畫像?據我所知對戰後有所貢獻的戰士們的照片會展示在那兒的啊?埃爾溫你不是也有嗎?” 


“他不喜歡照相更不喜歡出名,他自負驕傲到了一個點,他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關心。”埃爾溫向妻子解釋著。


但是妻子並沒有聽到埃爾溫接下來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除了我。” 


但是利維爾聽到了。


————“除了我。” 
————“他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關心,除了我。” 


利維爾抱著要獻給死去的戰士們的百合花坐在艾倫的墓碑後哭得像個孩子。
那是久違了十年的淚水。


他的愛不是單向的,在那二十年裡他沒有白白付出,他還記得,埃爾溫還記得。
這樣就夠了。
真的、真的就夠了。


他在日後還會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自己老死為止。
因為他所擁有的並不是永無止境的悲傷,他所擁有的,是埃爾溫.史密斯。


曾經相愛過的記憶,戰鬥的理由,夜半無人時的安靜守候,以及令人難忘的肌膚之親。
世界很大,他們曾經相愛,這樣就夠了。


地球是圓的,只要一直走一直走,有一天一定會走回原處。
當那個時候到來時,他們勢必會再相見。


因為—————————— 
在這十年裡,誰都沒法忘了誰啊。


無論再次愛上了誰都好,經歷了什麼都好,自己下意識想去愛的人事物的身影中都帶有對方的影子。
都把對方揣在心裡好好地活了下去,繼承了彼此對於生存的全部理念,分別十年裡都讓自己活了下去。
這樣就夠了。


相愛二十年,分別十年。
可能會再加一個死別無期,但是他們誰都沒死,所以這句就算了。


有一天,勢必再見。
到時一定帶著足夠的見識和勇氣,再次勇敢地面對自己以及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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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溫其實根本沒有做夢,某人想。
某人在那晚就坐在他家的門口,足足等了一夜,天亮才走。


其實有人給他開門,並且那人還給了某人一個相當熱烈的吻,並且還一直喃喃道:“我很開心,我真的很快樂,利維……利維……” 
那不是夢,曾經有人給某人開門。


只是那人不知道而已。
他所不知道的還有某人曾經在那個晚上在那人的懷裡無聲痛哭。
他所不知道的還有妻子在二樓窗台上往下來的震驚眼神。


-LEVI VER. END- 
應該還有一個妻子VER,分成前後,然後就真的是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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